井冈山会师后，部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简称“红四军”。当时部队成分比较复杂，据1929年5月统计，红四军全军约4000人，党员1329人，党员中工人占23%、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出身的人占了约70%。军队成分的复杂化，随之而来的是旧军队思想作风、小农思想、非组织观点、主观主义、盲动主义残余等非无产阶级思想。这些错误思想在红四军中滋长、蔓延，直接影响着军队思想作风和军事行动。红军进入闽西后，一些错误思想愈演愈烈。更为严重的是，军内领导干部之间，对于党对军队的领导、民主集中制原则、农村根据地创建等重大问题出现分歧，引发了激烈争论。争论的焦点是红四军党内要不要设军委，实质上涉及党和军队的关系问题。如何把党建设成为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把军队建设成一支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成为亟待解决的根本性问题。

前敌委员会（简称前委）是红军初创时期中共中央的派出机构，成员都是由中央指定。红四军前委是1928年11月按中央指示精神成立的，毛泽东任书记。而红四军军委早在井冈山会师后就成立了，毛泽东、陈毅、朱德先后担任书记。前委是红四军内党的最高领导机构，直接领导军委工作，负责管辖全军各级党组织，及地方赤卫队，并负责指导地方党组织。

1929年1月，为打破湘赣两省国民党军的第三次“会剿”，红四军主力撤离井冈山向赣南转移。因每日行军打仗，形势严峻，常要开会讨论军情和部队行动问题。这样，军委和前委机构就显得重叠，常常是开了军委会又要开前委会，且大多是同样一些人，大家都感到麻烦。为了提高效率，便于机断，前委决定，军委暂时停止办公，权力集中于前委。

随着赣南闽西革命形势的好转和根据地的蓬勃发展，前委既管军队又管地方工作，一时兼顾不过来，于是前委决定成立红四军临时军委，任命刚到红四军工作的中央特派员刘安恭为临时军委书记兼政治部主任。刘安恭是中共早期党员，但因长期留学国外，对红军发展的历史和现状缺乏了解，希图以苏联红军模式来改造中国红军，对毛泽东从实际出发的一些正确主张任意指责，甚至攻击前委，散布不利于党内团结的言论，削弱了军队中党的领导作用。在一次军委会议上，他作出了“前委只讨论行动问题，不要管军事”的错误决定。这种以下级党组织限制上级党委权力范围的做法，显然有悖于党的组织原则，同时也使前委无法开展工作，加剧了部队内已经存在的党内矛盾，进而促发了红四军党内关于建军原则的争论。这时，原有的错误思想也表露出来。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毛泽东利用战斗和行军的空隙，采取各种措施，做了不少工作，并多次召开前委扩大会议进行讨论，意见未能统一。1929年6月22日，在龙岩召开了中共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上，刘安恭等人继续挑动争论，意见仍未统一。相反，刘安恭提出的“党内负责同志轮流更换来解决纠纷”的错误做法得到支持。会议错误地给毛泽东党内“严重警告”处分，选举了陈毅担任红四军前委书记。会后，毛泽东离开红四军的主要领导岗位，到闽西特委指导地方工作。7月下旬，毛泽东因疟疾病倒，在上杭蛟洋等地养病。

1929年8月，陈毅根据中央指示赴上海汇报工作，29日，中央政治局主席向忠发和政治局委员李立三、周恩来、项英、关向应等，专门听取了陈毅的详细汇报，仔细阅读了陈毅呈报的书面材料。在汇报中陈毅特别指出：毛泽东“在政治上比较正确”。其间，周恩来、李立三多次到陈毅住处长谈。有一次，李立三问陈毅：“说实话，你看毛泽东如何？”陈毅不加思索：“我不如他。”又说，“我陈毅两次代替毛泽东干前委书记，两次都造成了放任下面搞极端民主化，这说明我管不了这一坨哟。”

周恩来一直把红四军看作是中国革命的一面旗帜，尤其赞同毛泽东所创立的建党建军原则及红色政权理论。在他授意下，陈毅起草了中共中央对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信中明确指出：红军由前委指挥，党的一切权力集中于前委，这是绝对不能动摇的原则；要求前委应以斗争的态度肃清红军中的一切不正确倾向。他还郑重宣布：要巩固红四军团结，维护朱德、毛泽东的领导，仍由毛泽东继续担任红四军前委书记，并责令刘安恭立即返回中央。9月28日，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签发了中央指示信，这就是党史上著名的“九月来信”。

陈毅带着“九月来信”，先见到了朱德。两位老战友推心置腹、彻夜长谈，达成共识：“我们要向老毛承认错误，把他请回来。”陈毅三次致信在上杭苏家坡养病的毛泽东，请他赶快回来就任红四军前委书记。11月26日，毛泽东在福建省委巡视员谢汉秋陪同下，沿着弯弯山路，从上杭蛟洋赶赴汀州，于暮色苍茫中，三位老战友别后重逢，紧紧握手。

毛泽东决定根据中央“九月来信”精神，筹备召开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

1929年12月初，红四军大部队开赴连城新泉，在这里进行了著名的“新泉整训”。毛泽东和陈毅负责主持政治整训，朱德负责主持军事整训。新泉整训极大提高了官兵的军事素质和政治思想水平。

这期间，毛泽东白天做调查研究，晚上整理材料起草文件，房间里的灯经常彻夜不灭。毛泽东起草了长达3万字的决议案草案，为大会的召开做好了各项准备。

1929年12月28日至29日，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在福建上杭古田召开。会上，毛泽东作政治报告，朱德作军事报告，陈毅传达中共中央“九月来信”并作反对枪毙逃兵的报告。会议认真总结了红军创立以来积累的各种经验和教训，统一了思想认识，一致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简称《古田会议决议》）。决议由8个决议案组成，内容包括纠正党内错误思想、党内教育问题、红军宣传工作问题、士兵政治训练问题、废止肉刑问题、优待伤病兵问题、红军军事系统与政治系统的关系问题。会议根据中共中央指示，选举产生了新的中共红四军前敌委员会，毛泽东当选为书记。《古田会议决议》是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建设的纲领性文献。决议的中心思想是用无产阶级思想进行军队和党的建设，核心精神是强调红军必须绝对服从党的领导，确立了“党指挥枪，而不是枪指挥党”的无产阶级建军原则。

（油画《古田会议》）

（作者：钱容德  宁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